我曾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偏好“结束”这样一个词,或许是最近才意识到,

那只是因为我根本看不到希望。

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思考对与错的问题了,因为只要我一对这个问题进行审视,就会发现,所有人都是对的,只有我是错的。

我明明知道做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对的,什么样的事情对我才是有好处的,我应该怎样去提高自己的能力,怎样去准备自己的未来。

可是我做不到。

所有的痛苦都指向自己的短视、懒惰、贪玩和傲慢,

于是我在这个痛苦的循环中渐渐沉溺。


我不知道该把自己的心寄托在什么身上,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喜欢什么,哪怕记得也没什么用。我只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曾让我感受到快乐。

这样的生命会有未来吗?倘若是结果能够带来快乐的话,即使提升能力的过程再艰辛,或许也能够承受。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感受到幸福,又怎么会有提升自我的动力呢?眼看着自己一天天为了各种事情而忙碌却毫无进步,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。

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的未来,是我恐惧而拼命抗拒的,可是自己真正喜欢过投入过做什么事情吗?也许曾经有过,但是在各种不可抗力的影响下没有办法真正投入,从而渐渐淡忘了吧。所以自己做事一直缺乏内驱力,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不得不做的恐惧。

我没有理想,没有计划。没有理想是害怕着期待落空、梦想破碎的那一刻,没有计划是永远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将一切全部打乱。每一天醒来唯一在意的是如何等待着太阳落下的时刻。

我有一个最简单的梦,那就是不必再思考。因为我厌恶了绞尽脑汁却无计可施的感觉。


如果说我的生命有一个主题,那就是逃避。

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去逃避,逃避痛苦,逃避他人的目光,逃避明天太阳的升起。我试图将自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蜷缩在沙子里,直到看不见外面的世界,才会感到安全。

我多么希望自己从此可以什么都不在意,心安理得而毫无畏惧地浪费生命,可是我做不到,我依旧感到痛苦,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感到痛苦,为自己的灰暗未来不停担忧。

那是一种天然的孱弱感,是面对痛苦时的茫然与渺小。于是我一直在那条匆忙逃离与狂奔的路上。

然后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,在情绪地衬托下回忆过去每个孤独的时刻,让这种寂灭的抽离拉扯出心脏疼痛时,还可以赋予自己一些心安理得。

其实没有人会分不清痛苦与快乐的,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,我想诸位更乐意沉溺于新鲜的生活,夺目的爱情,以及喧笑的童年。

那样的人生看起来一马平川且幸福至极。

但这是不可能的,我们作为个体的无能体现在,那些痛苦像钢丝一样镶刻进我们的血肉里时,除了大叫与昏迷,

我们没有其他的手段。

可是在今后的人生中每走一步就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,这实在有点过于难堪且不被接受,于是人类就会想着要把这痛苦利用起来。

这种利用很多时候并非故意,而来自于本能,

它代表了在无法拔除痛苦的情况下,在极端的虚无中,在日益麻木和趋于死亡的自我飞逝后,生命为了尽可能的延续,会在乱七八糟的疼痛里,赋予其中某一类以滋补情绪的能力。


我明白自己的生命正在腐烂,这个过程从来没有停止过。

如果说在我的理智偶然苏醒的时候,我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度的自我厌恶。即使我清楚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诞,可我还是对自己那只剩下欲望的躯壳爱不起来。

而幻想中的拯救什么时候到来,我也从来没有寄托过什么希望。

在这愈发迷离的生活中我渐渐看不清自己的影子,只隐约望见模糊的身形挥舞着双臂,试图去拥抱什么。

只是那散发的腐朽气息令所有人避之不及。

所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,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?

无所谓了。

那卑微的渴望终究会随着没有希望的躯壳化为尘埃。